谭川感到不可思议——自他有印象开始，他从来没看见父亲哭过。
书桌左边的抽屉开着，钥匙还插在孔上，父亲坐在椅子上缓缓地翻着一本书，每翻一页，便颤泣一声。
他轻轻推门而入，父亲没有察觉。
等他靠近了才发现，那是一本相册。再近一点，他看清相册上全是父亲和池叔叔当年的合照。
照片上多是笑容满面，可看照片的人早已泣不成声。
他忍不住唤了声“爸”。
谭正宏如惊弓之鸟般合上相册，飞快地转过头瞪着他：“怎么这么晚还不睡？”
“你在看什么啊？”谭川小声地问。
谭正宏把相册锁进抽屉里，云淡风轻地说：“没什么。”
父亲的声音是那么沙哑，他脸上未干的泪痕映在台灯下，让谭川看着心疼。他从桌上抽了张纸，轻轻替父亲拂过那片湿润。
谭正宏愕然望着他，接过纸巾，让他回去睡觉。
“晚安爸。”
谭川轻声离开，替父亲关上了灯。
*
池浅浅回学校上课时，已经是五月下旬了。微风轻拂，春天的尾巴在一点一点溜走。
早读课下课，走廊上渐渐开始骚动起来。
“浅浅，快出来看！”
钟一鸣冲进教室，将池浅浅一把拉到教室外面。还没等她回过神来，栏杆边已经围了一大堆人。
池浅浅朝下面望去，蓦然看见谭川正穿着一条粉色的超短裙，竟然在教学楼前的小广场上跳起了迪斯科！旁边还放着一个播英语听力的录音机，里面响着凤凰传奇的当红神曲《月亮之上》。
“谭川你发什么疯！！”
池浅浅朝下面吼道。话音刚落，走廊上的学生纷纷开始起哄。
谭川听见池浅浅的声音，兴奋地抬起头，朝她挥挥手，“你忘了你给我写的作文了吗？我谭川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！”
走廊上竟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。
池浅浅尴尬极了，“丢死人了！你给我上来！”
谭川朝她扮了个鬼脸，伴着音乐跳了一段，“好看吗？心情好点了吗？”
池浅浅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眼眶忽然有些湿润，泪水很快顺着脸颊淌了下来。不知道为什么，她最近总控制不住想哭，可这次却又与前几天有着分明的不同。
谭川发现有些不对，马上把音乐暂停，抬起头问：“怎么啦？怎么还哭了呢？”
池浅浅不说话，人群里响起一阵嘈杂。
学生的异常很快引起老师们的注意。马主任皮鞋噔噔作响，从教导处一直杀到三班门口，一路的学生顷刻间作鸟兽散。
“谭川！给我滚到教导处来！”
马主任看到谭川这副鬼样子，气得七窍生烟。
*
池浅浅回到教室，刚坐下，余笙递给她一本书。
“谭川让我给你的。”
“谢谢。”
池浅浅拿过那本英语书，正准备放进抽屉，却摸到有什么东西。
她翻开封面，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大号的明信片、一张银行卡。
明信片的封面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的海绵宝宝，池浅浅微微扬起嘴角，翻到背面：
“浅浅：
我知道阿姨不肯收我爸的钱，但这张卡是我自己的，是上次一中给我的奖学金，密码是你生日，希望它能缓解你的燃眉之急吧。
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，只是突然感觉自己的心会跟着你痛。不过这样也好，至少你知道还有一个人在替你分担着痛苦。能这样陪在你身边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我在想，要是我也失去了重要的人，千万千万不要是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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